今天一到辦公室,所有網路上的媒體都在跑馬燈:
綜藝天王豬哥亮因大腸癌末期住院數月,今天凌晨5點多病逝台大醫院,享壽70歲。
是啊,病了幾年下來,加上住院也有一段時間了,不論是家人或觀眾都已做好心理準備了吧!
這幾天肯定會有許多觀眾默哀祝他好走,但他有沒有好好地走,好好離開,終究只有離世的他自己明白。沒有人能幫我們走路,也沒有人能幫我們述說路途盡頭的感受,那些歡笑和痛哭的往事。人生這條路走完了,還得接著走陰間的那條路,不但他走,我們每一個人也都得走。因為人不是神,再輝煌的人生,終究得繁華落盡,向曾經愛護你的觀眾朋友脫帽謝幕。
唯一慶幸的是,他和似乎永遠不能和好的女兒,到底還是血濃於水,存在著難以割捨情感上的羈絆,於是在病危之際終於見面和好了。但他還有沒有別的遺憾呢?
(圖/翻攝自網路)
我對豬哥亮的傳奇人生其實並不很了解,對我這種南部小孩而言,反正他就是頂著馬桶蓋的的一塊金字招牌,就像你在台灣一定會知道黑松沙士、長榮貨運、台積電、侯孝賢......。雖然知道他是秀場天王,靠著俚俗和急智的表演闖出一片天,但並不會特別想去看看他的錄影帶,或者進廳裡現場觀看。因此「南豬(豬哥亮)、北張(張菲)、中邢峰」的口號,對我就只是口號而已。
一直要到我讀大學時,豬哥亮為了躲避賭債而音訊全無,好像從人間蒸發一樣,我才對他加深了印象,因為那個泡沫經濟的年代出現了許多暴起暴落的人,連我們那個小鎮上也有好幾戶人家為了躲債而一夜消失,他們鐵門深鎖的屋舍至今猶在,日常衣物也還掛在衣竿上晾著曬著,彷彿在昭示自己從未離開。叱吒風雲的豬哥亮,原來也和臺下的我們一樣,是個會放縱自己會犯錯會被逼迫會閃躲的凡人而已。
於是,當2009年豬哥亮無意間被媒體拍到在一張普普通通的桌子上吃黑輪,全國觀眾都震驚了:原來他還在啊!躲不掉的豬哥亮,只好自嘲之前是「出國深造」。於是這塊金字招牌又復出了,而我對他的印象也更具體了。那一年他登上小螢幕,立刻為他奪得45屆電視金鐘綜藝節目主持人獎,並且在接下來的幾年陸續演出好幾部賀歲片,票房全都破億,聲勢如日中天,完全不遜於昔日的丰采。一個犯錯的人,還是有機會被寬恕被赦免重新站上舞臺的,這是何等的幸運!
然而,人終究只是人,此時病魔悄悄找上了豬哥亮,切掉燈光,在他最風光的一刻牽著他的手離開了舞臺。你真的很難不想起布萊德彼特和安東尼霍普金斯合演的那部名片,在杯酒交錯燦爛的煙火中留下幾許惆悵......
豬哥亮這比戲劇還精采的七十年,正應了舊約中摩西的禱告:
我們一生的年日是七十歲,若是強壯可到八十歲;但其中所矜誇的,不過是勞苦愁煩,轉眼成空,我們便如飛而去。
聽說武俠名家古龍過世前,發出如是悲鳴:「我靠一隻筆,得到了一切,連不該有的我都有了,那就是寂寞。」而美國大文豪馬克吐溫過世前,則給周圍的人留下了馬太福音十六章的那段名言:「人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魂生命,有甚麼益處?人還能拿甚麼換自己的魂生命?」不知道為甚麼,看見樓塌又樓起的豬哥亮,周旋於女人之間而仍有些淒涼,我不禁想起了他們,想起了他們的話。
你呢?距離你最輝煌的日子,和距離你謝幕離別的那天或許還有一段時日,但最後我們能留下甚麼給這個世界?接下來又往哪裡去?
或許在每一顆星星殞落的時候認真思考這事,永遠都不會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