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明白這一天終究會來的,只是不知道竟是以這樣的形式。
打從認識阿昶,她就知道這是自己無可避免的命運。如同他的名字,阿昶是她心中永不沉落的太陽,而她只能像朵向日葵般被他吸引,不自覺地跟隨著他的軌跡。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太陽竟會轉向她。當他將她拉近,那線條分明的厚實胸膛時,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融化了。
一朵小花怎該愛上如此燦爛的能量?於是她在友人的慫恿之下去了傳聞中神準的算命館。當“仙仔”在古老的黃紙上用朱砂筆點劃著兩人的生辰八字,她扭著被手汗濡濕的帕子,緊抿著唇,好像不這樣做的話,自己的心就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這位九成九是妳未來的命中真人。」聽了這樣的斷語,她拉著閨密的手,幾乎忍不住要哭出來。
「但是,妳要接受,他注定是有雙妻命的。」“仙仔”沒有抬頭,只是繼續拿筆在紙上寫著貪狼、文曲、化祿等等她看不懂的文字。原本雀躍的心,瞬間蒙上了一層暗影。
她沒敢繼續問下去,倒是事後閨密像是要為這個結果負責似的,不停地給她出主意:「有甚麼關係?就當作他得娶妳兩次,你們就把訂婚也辦得熱熱鬧鬧的不就好了?」、「我有查過估狗大神了啦!其實古時候的雙妻命,用在現代也可以解釋成有一個內外兼顧或是多才多藝的老婆喔!」
她每次聽了也只是一個勁兒的微笑,同時把滿心疑竇往肚裡吞。一向微小不起眼的她還能有甚麼選擇?何況自己早已無可救藥地愛上了他。
婚禮還是如期順利舉行了,日子當然也是特別挑過的。當時“仙仔”像是想安慰她似的,若有所思的說:「其實也只是逢場做戲而已,不可能威脅到妳,不必去破解,只要爭隻眼閉隻眼,假裝不知道就好。」
阿昶或許也感受到她的不安,婚後開始有些不同。從前交友廣闊的他,現在倒是變得居家。本來她也暗自慶幸,老公能這樣是最好不過了。但她逐漸發現,阿昶一向很喜歡的腳踏車運動,他無論如何也不會錯過。她不停告訴自己不該這樣小家子氣,這麼健康的活動還能有甚麼插曲呢?
但她終究還是忍不住,拜託閨密開車載她到北海岸,阿昶他們車隊會經過的地方看看。好友沿路抱怨:「愛騎車的不都是熱血青年嗎?妳就愛瞎操心。」
偏偏天公不作美,傾刻間烏雲密布,下起滂沱大雨;黑天暗地的戲劇變化彷彿預告著她即將看見的甚麼。
「哪!不就在前面了嗎?」閨密有點不耐煩的指指前面。
果然,一行戴著流線型安全帽、穿著螢光色緊身衣的隊伍正在雨中奮力前行,好友也放慢車速,好讓她看個夠。
不對,車隊怎麼停下來了呢?還有,阿昶正一邊喝水,一邊跟路人在講話呢!陰暗的天色中,只見對方撐著白色的傘,身上也穿著白色的洋裝,在這樣幽冥的光線中卻顯得如此清晰…。
「他在跟誰說話…?」她像是被催眠似的喃喃自語。
閨密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妳看,那裏…不是有一個女人嗎?」
「哪有阿?妳是看到魔神仔喔?」
「幫我開前面一點。」她求懇著。
閨密無奈的發動車子,正要前進,冷不防,對向車道的急速來車濺起一陣大水,“嘩!”的潑到擋風玻璃上。
「阿!」只聽到好友驚叫,急踩了煞車!
然後,就像是電影畫面被剪掉一大段。她還摸不清楚頭緒,已經躺在醫院的床上。
是先前那位吧?她依舊穿著潔白的洋裝,飄逸的秀髮,很是空靈的模樣。
對方開了口,或者根本沒有開口:「姐姐,我在路邊等了很久,終於等到有人撿了我放的信物。」
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被雨水沖得幾近褪色的紅包袋,上方寫著生辰與芳名的字跡已然模糊,她倒出裡面的東西,是一枚年代久遠的硬幣。
「我不會跟妳搶的,也不會亂了次序,還是會稱妳為姐姐。但是,往後我們就要共事一夫了,請多包涵。反正相公是不會相信的。」
她無聲的痛哭起來,命運,終究是不可違逆的吧?
門上的窗外有一雙關切的眼睛。
阿昶焦急地詢問:「怎麼會忽然這樣?」
醫師冷靜地拍拍他的肩:「精神分裂有許多引發的原因,先住院觀察看看吧。」
---全文完
【寫作後記】
面對未知的前途,以及對自身價值不夠肯定,人們常常希望可以尋求肯定的答案和指引。然而申命記十八章14節說:「你們將佔領的那地居民聽從占卜和觀兆者的話,但是上主──你們的上帝不准你們這樣做。」為什麼上主不希望祂的子民與這一類事物有所牽連?主要就在於「自由意志」是神所賜給人極大的禮物,因此人可以憑著信心和智慧來做選擇,活出不一樣的人生,而不受制於根基不穩的話語。
祝福每個面臨人生十字路口的人們,都可以找到真理的途徑,啟發內心真實的勇氣!
【附註】
精神分裂症是常被大眾誤解的一種疾患,後改名為思覺失調症(Schizophrenia)。症狀為思考方式及情緒反應出現崩潰,並出現社會功能退化。此病症耗費了龐大的社會資源,但科學家們尚未全盤瞭解會造成此疾病的因素。精神分裂症其實並不如一般民眾想像中的可怕,精神病患更需要我們去關懷、照顧和治療。早期預防、早期治療,可獲得最好的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