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我不知道為何會去租一部有關奧斯威辛集中營(Auschwitz-Birkenau Concentration Camp)的紀錄片來看,這集中營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由希特勒下令設計出來的種族絕滅屠場,裡面有設備先進的毒氣室及焚化爐來大量滅殺猶太人。
電影中,拍攝鏡頭只聚焦在男主角和與他互動者的身上,因此一路看下來除了男主角和他視線所及的目標物以外,整個劇場背景都是模糊不清的。這讓人在觀賞之餘,回想電影情節時更感傷,那一場場淒涼的鏡頭好像是屬於你封藏的記憶。
所謂的工作隊就是焚化爐清理工人,因每天都有大批從德國佔領區擄來的猶太人,他們從歐洲各國以火車運送來這裡。然後無論是男人女人,大人小孩,不管是道貌岸然的教授,雍容尊華的貴族,或是風塵簡樸的小販、衣衫襤褸的街友,抵達這裡略作安頓後,均一視同仁被告知要到大衆浴室裡淋浴,喝杯下午茶,理一下長途跋涉的疲倦容貌,再被指派到專屬的管理員辦公室報到、進行分發,好發展他們的專才為國效命。
當這群猶太人逐一脫去身上衣物,往衣勾上掛好,擴音器也同時大聲提醒他們要牢牢記住編號,這樣在洗好澡後才能快速找到衣服。衣服掛上時,他們也小心翼翼地把出走時帶的那些隨身攜帶的細軟寶貝收拾好放在衣物下方。
所有的人都得脫到光光的,一絲不掛貼身地魚貫進入擁擠的浴室。在一列列排隊的人肉中,有時索爾會遇見同鄉,他們彼此點頭打招呼,但只有索爾知道那是最後一面。
當沈重的鐵門一關上,巨大的門鎖喀擦響起時,索爾和工作隊員便如秋風掃葉一樣開始把掛上牆上的衣物,好像無主物一樣全部取下擲入一旁的藍子內。旁邊有專人把衣服內或細軟內的金飾、或值錢的物品挑出收納到另一方盒中。
不一會兒,在浴室內人們瘋狂的大力拍打鐵門,他們撕裂喉嚨的大聲吶喊,還摻有悲傷欲絕的哭浪,雖然這些令人悚然的聲音一陣陣傳來,工作隊員仍不受影像,面無表情地收掉掛在牆上衣物,清理那些曾經正在被毒殺的人視為心肝寶貝的私人物品。
經過十來分鐘之後鐵門打開,工作人員分秒必爭似的搶先進入,然後如處理垃圾般,粗魯地把屍體毫不憐惜地拖拉到焚化爐堆疊焚化。索爾發現有ㄧ位小男孩居然沒毒死,還有呼吸!大家都圍觀過來看這個從未發生過的奇蹟。醫生也過來,用聽診器仔細聽那男孩的呼吸聲,表情冷漠地對著助理說:照程序走,馬上安排做活體解剖。於是醫護人員把男孩平放在貨物車上運往解剖室。
這時索爾莫名其妙尾隨著貨物車走,趁沒人注意時拉住醫生一把,哀求他放過這男孩。醫生說,算了吧,你自身難保,我也是,別再去想這些救人的事。這樣好了,我給你一個優惠:解剖後給你五分鐘和這男孩獨處,記住只有五分鐘!然後我再把他送去焚化。
索爾默然看著那男孩,此時突然有種奇怪的使命感浮現在他的心中:他要為男孩進行一場由猶太拉比禱告的安葬儀式。
於是索爾在納粹布滿監視眼線,隨時都可能被拉去處決的險境中尋找猶太拉比,要為這男孩舉行安葬儀式。索爾紅著眼四處找猶太拉比,甚且還大膽混進別的工作隊,只因聽到那個營隊中裡有猶太拉比。一些隊友問索爾為何如此發神經?他回說那男孩是他的孩子。他們認定索爾神智不清,一再肯定告訴他:你根本沒有孩子!希望他清醒起來,但索爾完全不理會他們,仍然堅持要找拉比來進行安葬儀式。經過千辛萬苦的尋索,好不容易在一批從匈牙利運來的猶太俘虜中,找到了一位要準備進毒氣室的拉比。他拉著猶太拉比到一隱蔽處換裝,然後潛回解剖室找那男孩,他要告訴男孩這個好消息卻遍尋不著。經一番波折,冒著被逮捕的危險,他在焚化爐旁找到男孩了!索爾憐恤看著他說:我要安葬你!然後旁若無人的用身邊的毯子一骨碌把他裹起來,抱回工作隊帳幕藏匿。當索爾的室友看見這屍體時大為驚駭,深怕惹來殺身之禍,但出於猶太人的同理心也就默不哼聲。此時,德國接近戰敗尾聲,希特勒心急地下令集中營連夜趕工,加快處決、焚化殘餘的猶太人的速度,工作量竟然高達一天要處決 3,000 人!同時,集中營的德軍領導也決定要開始殺這些工作人員,避免他們日後見證這些在工作時看到的屠殺真相。
索爾的工作隊長聽到這消息遂決定在當夜逃亡。他立即運用管道偷運搶械,準備一批猶太同胞運來要進毒氣室時起義。在起義槍戰中,索爾一手背起這男孩的屍體,一手拉著這位找來的拉比,趁混亂和隊友一同奔竄到一處森林裡。在森林中索爾、男孩、拉比三人來到了河畔上,索爾刨開濕土想安葬那男孩,拉比則在一旁結結巴巴地念安葬禱文,卻念不出來 … 此時追捕的德軍巡邏隊逐漸逼近,索爾只好再度背起男孩,和拉比一同跳入河裡。在急流中載浮載沉的泳游。水流太急了,索爾眼睜睜的看著男孩被水沖開,在眼前逐漸消逝。他不禁悲哀起來,人也快昏沈下去。此時一位隊友出現從後面抱住他的胸膛,拖著他游泳上岸和其他逃出隊友會合,一齊往森林深處奔逃。他們看到一幢破舊,沒有屋頂,斷壁殘垣的老屋,於是大夥擠進屋裡略作休息。
索爾依在斑駁的老牆上大口喘氣著,往沒有門的門口望去,那男孩竟然出現在他眼前。
男孩穿著整齊乾淨的衣袍望著索爾,索爾看著他,兩人對看一刻後,索爾的表情便由驚訝轉成微笑,男孩卻在此時跑開,而鏡頭的焦距也立馬由索爾身上轉到男孩,索爾反而變成模糊不清。
男孩往前跑,只消片刻就遇上一隊正在搜尋逃犯的納粹巡邏隊。但這群人像是看不到他而在他面前快速通過。男孩看著遠離而去的巡邏隊後面一眼,再往前跑,不一會響起了槍聲。男孩略頓了一下,然後續繼往前跑,整個人消逝在森林裡.....
索爾眼見那男孩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躲過了毒氣室的毒殺,卻難逃醫生活體解剖之死,動了惻隱之心,執意要安葬這男孩,讓男孩得到安息。
他的工作也讓他知道在集中營裡,除了死之外沒有其他的結局。他對脫離這個宿命充滿無力感,但男孩的境遇激起了他對生命憐惜的愛,驅使他去安葬這男孩。雖然猶太拉比的安葬儀式最終沒有成功,但是這冒著生命危險尋找拉比的愛不僅讓男孩安息了,也讓索爾在面對不久必死的結局裡得到安息。
現今這世界像是個集中營,人們被關在這裡面的結局就是死。管你是富有,是尊貴也好,相貌是多麼英俊美麗,身體有多麼健康,學問有多麼淵博,甚至權傾ㄧ時到獨霸一方,唯我獨尊的地步都免不了排隊進入「毒氣室」。而且畢生賺取的珍愛寶物除了有宣傳上的剩餘價值外,最終也難逃資源回收命運。社會所追捧出來的「成就」標籤也常哄騙人們去追逐,去陷入使生命虛空的成敗循環中。就像納粹騙猶太人說去「洗澡」,去「喝杯下午茶」,再去「按各人才能」向管理員報到。這是多麼熟悉的謊言啊!使人在不對勁的環境下仍願甘心脫得光光的,沒一絲反抗進入毒氣室,因為他們有個假象的盼望,以為可以信靠自己的能力來活著。實際上,在必死的結局裡唯有復活才是唯一的盼望,只有復活才能戰勝死亡。
在〈舊約:出埃及記〉使祭司分別為聖的聖膏油裡有四種成份:沒藥、香蒲昌、肉桂,和桂皮,其中沒藥便是安葬使用的香料,香蒲昌生長出於水面,表徵從死裡復活。安葬是安息的第一步驟,不安葬已死的過去便得不到安息,遑論到復活。馬利亞傾倒香膏來安葬耶穌,使神兒子的死讓人和神之間得到安息,神人的間隔既然除去了,就叫我們在基督耶穌裡復活起來。
使徒保羅在〈哥林多後書〉中寫著:「… 我們被壓太重,力不能勝,甚至連活命的指望都絕了,自己裡面也斷定是必死的,叫我們不信靠自己,只信靠那叫死人復活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