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法蘭克福中央車站,迎面凝結的空氣,穿梭於人群往來的輕軌,逕自將手收入口袋,緊隨前行。耳邊傳來烏鴉的鼓翅鳴叫,簡潔有力的一聲,劃開這個安靜的城市。恍惚中,我才真正意識到,我在德國。
德國並不是我首選到訪的歐洲國家,但神獨到的眼光和行動,帶我們來到這。一行人來到這未曾謀面的國家,陌生的城市,一切對我們而言是格外新鮮,充滿好奇。但這一趟的旅程,我們不是來當旅客,各人心知肚明,儘管我們是如此的渺小,未見世面的;能在此時此刻站在這,是祂憐憫,在人類歷史中書寫神聖的歷史。
回顧抵達法蘭克福機場的時間點,約莫五十位來自台灣的我們,站在機場大廳與接待我們的弟兄們,有了第一次的見面。初次的見面,給我一個很深的印象,無論我們源自什麼樣的背景、種族、國家,他們與我們,不是五週的主客關係,而是主今日行動中的生死夥伴。這個心理的奠定,也使我們往後的步伐踏得更堅定豪邁。
就這樣,神聖歷史從我們身上繼續推進。
隔日,大夥兒分別前往不同城市,展開五週的軍旅生活。說軍旅生活,心情是爭戰,型態是生活。
至於我,和訓練同伴三位姊妹、三位弟兄,加上一位輔訓弟兄,兩位來自高雄的姊妹,一對台中的夫婦,還有德國本地姊妹一位,作為彼此的戰友,當然還有親愛的法蘭克福召會所有的聖徒,以及來自各地配搭的訪問聖徒。到永世還值得紀念的一群。
我們就留守在此─法蘭克福。
經過交通,這段時間的開展,我是配搭新移民的牧養家聚會。
當天在會所用過愛心且滿足的午餐後,不久弟兄說出發,沒多說什麼,趕緊裹上一層又一層的外套,直坐上車,便開始了一趟未知卻充滿驚喜的旅程。
零下二度,不算太冷,外頭的溼氣還不足以下雪。下午兩點半,陽光強烈,如日中天,光線從天際斜射入車窗,刺眼得實在無法睜開。正值冬季,位於緯度較高的歐洲國家,太陽光接近地平線,陽光照射強。坐在車裡,不知道一小時後見到的這位波斯語聖徒是誰,長什麼樣子,他輾轉來到德國的故事、身邊家人…等。為了保護他們,我們無從得知詳細情形。說來,這趟路程的看訪,似乎充滿許多未知,惟一的把握就是我們可以禱告。
從瑞士移民來的全時間弟兄自然地唱起:I am the living bread, which came down out of heaven…我們就跟著唱著,詩歌轉成我們的禱告。「你是天上降下來的活糧,吃你的人也要因你活著。吃你,我就活;前往要看望的這位弟兄吃你,也要因你活著。讚美你是生命的活糧!」就這樣一面唱一面禱,我們都活了,我們的看望是因主而喜樂;牧養人,就是自己先受主牧養。
下車後,我們與這位新人弟兄走到了難民營外附近的商場。他非常喜樂能見到我們,與弟兄們熱情的擁抱,大方的握手問候,滿臉笑容迎著我們,卸去我心中的緊張。弟兄的英文相當不錯,我們聊了許多,也從他的說話中得知他對主的認真,我則坐在一旁保持微笑。在德國,車資相當昂貴,弟兄為了前來參加召會的聚集,為了和弟兄姊妹見上一面,必須出代價花上將近兩小時的車程來到法蘭克福和我們在一起。並且也邀約身旁的朋友來到召會中,甚至也受浸成為基督徒,這對當地聖徒是莫大的鼓勵。不僅這位弟兄如此,其他波斯語的新人也是這樣一個帶一個,使主的見證在法蘭克福發光發亮。
這些並不是偶然和機緣,主老在就在中東,在他們裡面,種下福音的種子,只是當時的他們因為環境不允許,有諸多的限制;藉著這次中東難民湧入德國,在他們裡面對神的尋求,真理的渴慕,發芽長大,一遇見了弟兄姊妹就被得著,也穩固在召會生活裡。他們裡面對於真理的渴望是迫切且單純的,一說到我們人有靈,神自己是賜生命的靈,因此我們可以用調和的靈與神接觸,他們臉上就洋溢喜樂,和我們一同呼求:喔~主耶穌,笑容非常滿足。這樣一個基要的真理,跟他們一同享受並實際操練,卻是這樣的新鮮、甘甜,那種滋味如今仍能回味,簡單卻扎實,滿有份量。
回程中,我問主,新移民的生活,可說人生前途一片渺茫,無法在德國合法工作,離鄉背井,沒有回頭的餘地,如果是我,我當如何?主告訴我,因此他們對於主,對於這份信仰,不只是心靈的倚靠,更是他們的全部。就如神向以色列人的應許,『我向埃及人所行的事,你們都看見了,且看見我如鷹將你們背在翅膀上,帶來歸我。』(出19:4)是主的手把他們帶出伊斯蘭國家的宗教環境中,儘管有心傷流淚的過往,但神信實的把他們帶出來歸祂自己,親自作他們的安息與拯救。這是一個完全的分別,也是一個嶄新的開始,站在這個分水嶺上,他們的下一步如何繼續往前到主所應許他們的美地呢?就是藉著牧養與成全。這就是我們這一行人之所以來此的目的。
這絕不表示我們已經完全了。同樣的,主把我們從熟悉的環境抽離出來,帶到德國,一切對我習以為常的、最自然不過的,其實隱藏的就是根深蒂固的文化與傳統。要拋下並不容易,因此必須有個徹底的匏根,擺在一個非舒適圈,甚至是整個大環境說著不同的語言,認定不一致的禮貌觀念,不同的處事風格,不同的飲食文化,不一樣的交通號誌,要在這一切的不同中應變並生活,是需要何等大的抽離,但就著另一個角度而言,關了一扇窗,神開的另一扇窗,就是讓我完全的倚靠並轉向祂,也因此能經歷一個新人在德國,在法蘭克福的出現。因為在新人裡,沒有文化、種族、語言的限制,只有基督是一切,又在一切之內。我想,對於這些說著波斯語的新移民聖徒更是如此。在主日聚會中,法蘭克福召會的所有弟兄姊妹齊聚一起時,儘管有英語,有德語,有波斯語,但在我聽來只有一種,就是講說並讚美三一神的新語言。不一樣的膚色、種族,一同有分一個身體的交通,的的確確是一個新人,彼此毫無分別,這種震撼也是溢於言表。
時間過得很快,神經綸的行動同樣往前不稍待,祂是那樣的迫切,迫切祂的身體能被建造起來,豫備新婦,迎接祂的回來。
這一天,行駛在綿延皚皚白雪的公路上,出訪看望新人。景色寬闊寧靜,襯出心裡一絲的焦慮,在心中問主,我能在倒數幾次的見面中帶給他們什麼?其實心裡開始覺得不捨了,希望能給這位姊妹和她可愛的弟弟妹妹們什麼。而主只說,祂是信實的,祂會將我層層剝去,直到我只剩下祂自己。我停下思慮,轉而為她和她一家人禱告,竟在禱告中有個感覺,是因神的憐憫,祂神聖獨一的水流流過我,並把我帶到這,要繼續藉著我流到她身上,還有她的全家,使我們有分神永遠經綸的水流。是的,這是我惟一所能作的,並且價值存到永遠。
有一首詩歌是這樣唱的:
If we would love the Lord
And care for His unique Body,
The Lord will pour Himself out
And move within us as
The sevenfold intensified Spirit
To blend us together
For the consummation
Of the New Jerusalem.
唱著唱著,我們都被唱進新耶路撒冷裡,這不是將來的事,而是現在我們所是的。
回顧這一個月,什麼最讓你留念,什麼風景最值得一提?我的回答是,最讓我醉心的,最美的風景是弟兄姊妹。我們之所以能在這個時刻現身德國,長在主的恢復裡,並在神經綸的歷史裡有分,全是因祂憐憫。我們愛神,也愛這份職事,所以我們在這。
神聖的歷史確實跟世界局勢有密切的關係,那麼人類歷史只能跟神聖歷史維持平行嗎?誠如詩歌所說,如果我們愛祂,並在乎祂獨一的身體,祂就要傾倒自己並在我們裡面一同行動,這就是神的行動,就是「祂在人身上經綸的行動」。這不只是外面看得見的行動,而是裡面,祂與我們,我們與祂,有的千百次交通而有的行動。
我們要在神終極的行動中履行終極的責任,就不僅尊重祂是頭,並且受基督身體的平衡,而蒙保守在其獨一的一裡。
離開的不捨,說出神的行動尚未劃上休止符,還待繼續。留下,或是能帶走的,只有神在彼此裡的刻痕,用生命,用時間換來的記號。當我們回到熟悉的環境,或說平凡一律的生活中,是否能為祂和祂的身體儆醒片時,就如我有機會能站在祂行動的前線時,所抱持的態度─奉獻。奉獻,是在人看來微不足道的,卻在祂眼裡顯得不平凡。
我的好與壞,並不影響祂經綸的歷史,因祂照自己的意旨行事。但豫備自己,等候成熟,就能在時間裡,與進到時間裡的神合作,而在神經綸的歷史中有分。
坐在穿越鄉間綺麗的車廂裡,或走在台北喧囂的街頭上,處在不同場景,我們仍在在人類歷史中書寫神聖的歷史。
(晉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