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過來人的故事。
我曾經認為非常具有吸引力的一個女孩,當年一起痴狂大笑,一起在泥濘中奮力前進,彷彿會永遠這樣相互扶持走下去;在人生的旅途上,我們始終躲在兄妹和愛慕者之間的夾板,保持著一份輕淡的曖昧。
儘管她並不愛我,但也不忍傷我。而我則太過年輕,無法弄懂愛是甚麼,只知道自己很想要成為她的,讓她也成為我的。當然,我沒有成功。
後來,我們分開了。我們從來不曾在一起,但在一次明確的事件之後,彼此連電話和郵件也沒有了,理所當然在對方的生命中蒸發,無色無味,只留下一點透明的漬痕。
經過十幾年的分離以後,重逢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一份悸動。她還是擁有知性的美麗,口吻還是那樣熟悉,上次的對話好像只是昨天的事;但時間幫我們揭開殘酷的真相,那就是彼此的話題已經接不上了。硬接,也只能傷心,因為契合的感覺已經沒有了,你咀嚼的只是雞肋,越嚼,心越冷,只能望著餐桌旁的玻璃窗發呆。
其實這並不是壞事,一點也不是悲劇。因為欣賞對方,不見得就適合對方,更不說要永遠生活在一起,直到生命的終結。也許這正是許多人相戀多年以後,一進入婚姻卻很快就埋葬了愛情的緣故。他們不懂喜歡不等於愛,而愛不等於結婚。結婚是一輩子的,結婚,是背負,是責任。
在我們重逢之前,我和一個純樸的女孩結婚了。她很平凡,談不上知性,但和她一起非常舒服,兩個人不管在哪裡,只要是我們同在的地方,我知道,那裡就是我們的家。儘管三十歲以前的人生,我們來不及共同參與,但三十歲以後的人生我將和她走下去,一起蓋造房子,一起養羊,一起種植葡萄,直到神量給我們的時間漏盡了。即便如此,將來在另一個地方以別的形體重逢,還是會覺得熟悉且愉快吧?畢竟那些深刻的共同記憶,是不會因為天地之間太廣大深遂而埋葬的。天地可以更換如同衣裳,但生命的故事永遠不死。
所以不要為你的錯過一再扼腕傷心,神量給我們的那人也許還在門的那一邊。就像傳道書說的:
凡事都有定期,天下各樣事務都有定時。生有時,死有時;栽種有時,拔出所栽種的也有時;殺戮有時,醫治有時;拆毀有時,建造有時;哭有時,笑有時;哀慟有時,跳舞有時;拋擲石頭有時,堆聚石頭有時;擁抱有時,不擁抱有時;尋找有時,失落有時;保守有時,捨棄有時;撕裂有時,縫補有時;靜默有時,說話有時;愛有時,恨有時;戰爭有時,和平有時。
時間到了,該來的會來,該走的會走,你曾為之懊悔的也都枯萎褪色了。你只需要抓住這一刻,就是現在這一刻,同著造你的主,活出這平凡又璀璨的瞬間。
(作者:一條絲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