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我把退冰一夜的蔥油餅皮從冷藏拿出來。熱了鍋、煎餅,下了一顆蛋。比起醬油膏,你更喜歡番茄醬。番茄醬畫出的笑臉妳看不到,我把餅折半,在鍋裏再等一下,特意把餅皮煎得近乎焦黃,上桌。
睡眼惺忪的你剛起床,拉開抽屜找叉子。坐在桌前看着妳,『好喫嗎?』我問。
頂着一頭蓬鬆的髮,妳點頭:『好好喫喔,尤其是旁邊的皮脆脆的,謝謝姐姬。』我笑了,就知道你喜歡喫那樣的餅。而『姐姬』是你不知何時發明的怪名,撒嬌時專喚我用。
想起我們都住在北部的時候,你加班夜歸,在回家的客運上跟我喊餓。『姐姬,可不可以作法式吐司給我?妳的法式吐司最好喫了。』鍋子都洗好了,流理臺都擦乾淨了。我穿着睡衣,拿出牛奶,開始打蛋。纔發現,妳是我第一個練習當媽媽的對象。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無論這個愛哭鬼兼跟屁蟲多麼另人討厭,我還是得保護她。也驚覺,或許我的廚藝從來沒有那麼精湛,但因爲妳的稱讚,我就這麼自我感覺良好地一直煮下去。
爲了妳今天的決定,我們進行許多討論。沒有人懂得妳爲甚麼要停下工作一年,自費參加教會的訓練,只爲了接受訓練?尤其是妳私底下作出這個決定之後,公司突然宣布,你盼了兩年的升遷終於被批准,下月生效。記得那晚妳告訴我這消息的時候,在電話裏我們都笑了。『主耶穌是在開玩笑嗎?』妳問我。『對啊!祂總愛這樣。』
身爲妳的姐姐,我應當要說『不!祂不開玩笑』,還是『我們要揀選祂』之類的屬靈話。但妳是知道我的,我不喜歡沒有生命經歷的煽情、不明白聖經的盲從。更不喜歡讀了聖經後的自義、有了經歷後的倚老賣老。總而言之,妳的姐姬是個難搞的信徒。這種人不要相信,對神和人都比較輕鬆。
但妳跟我不一樣,妳是何等的單純。這輩子我總是擔心妳,怕妳被騙、被壞朋友影響。妳看起來酷酷的,但底子就是個傻大姐。相信那些妳覺得放心的人,單純到朋友欠妳五百、妳有可能還要還她五千。
妳的單純,讓妳堅定地作了這個沒有人能懂的決定。因爲妳說,『我曾經在聚會中上台報號,大學畢業後要參加全時間訓練。主耶穌一直沒有讓我忘記這個幼時的心願,所以我要放下工作,答應祂的呼召』。偶爾妳會像個小妹妹,無厘頭的擔心。訓練每天都要五點半起床,頂着一頭天生捲髮的妳沒有足彀時間梳理,要不要乾脆燙直?摸摸妳的頭,『捲髮綁高高馬尾很好啊!燙了又要再燙。習慣生活作息之後,時間就會變得很多了啊!』偶爾妳也要像個大人的憂慮,『一年後找不到工作怎麼辦?經濟這麼不景氣。』
我想起自己當了全職媽媽五年後,帶着初成單親的痛拼命找工作。『我不知道一年後有沒有工作,但妳看我是怎麼走過來的?主會有豫備。』
妳要離開的前一晚,我們一起躺在床上聊天,兩人明明都眼圈發黑,就是捨不得睡覺。但我隔天要上班,妳進訓練中心之前還有好多事要處理、工作要交接。大姐頭還是得發聲:『誒,我們禱告一下,應該睡覺了。』妳說『好吧』。愛哭鬼比較不愛哭了,但跟屁蟲還是一樣聽話。
我爲妳的奉獻讚美主,求主給妳恩典,讓妳在訓練中裝備祂的話,學習服事祂與祂的召會。有清明的心思,在愛裏有充足的智慧。不是一個只作禮拜的基督徒,也不是一個只拿字句殺人的基督徒,而是被基督的神性與人性充滿、並平衡,在地上作祂的見證。
輪到妳了,妳說:『主耶穌,我們愛祢。保守姐和錫安,姐姐要照顧錫安,又要工作,求妳給她力量…』我眼眶紅了,知道妳掛念我們。而經過這不長不短的人生,我知道自己若還能說『主耶穌我愛祢』,實在不是因爲我們能,而是祂先愛了我們。祂的愛困迫我們,讓我們這些活着的人,願意不再向自己活,乃向那替我們死而復活者活。
跟妳手牽手,我們像小時候那樣禱告。我親愛的妹妹,我以妳的單純爲榮,因妳對主的愛與奉獻被激勵。日子再怎麼難,我願意與妳一同快跑跟隨,那位我們從小就認識、至今仍親愛的主耶穌。
(台中/卓姐妹)
(原見證刊於員林鎮召會週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