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在中寮鄉的廣興村長大,天生喜愛讀書,也很會讀書。國中時,我沒有補習,卻順利考上第一志願的台中女中,成為廣興村第一位就讀女中的人。我為自己感到驕傲,堅信只要我願意,沒有什麼是做不到的。
於是,我帶著簡單的行囊,獨自前往台中求學。在女中,同學們多以台大為目標,而我心中只有一個夢想——成為一名優秀的藝術家。因此,高一時,我便開始到畫室學畫。
高二時,中寮鄉發生大地震。然而,當時的我最關心的不是家鄉的災情,而是社團的表演,因為我是旗隊隊長,肩負著校慶表演的責任。我直到一個月後才回家。當我第一次在震後踏上中寮的土地,天色已暗,街上幾乎沒有燈光,彷彿成了一座死城。
望著昔日的家被毀,我心中百感交集,但我選擇將這份痛苦埋藏,更加執著於自己的夢想。我告訴自己:這個地方不值得留戀,這裡的人並不可愛,我一定要去更大的世界闖蕩,實現我的藝術夢。
我順利考上師大美術系,與來自全台各地的優秀學生為伍,接受著課本中才會出現的名師指導,甚至與台灣許多知名藝術家成為學長姊。然而,我的大學生活並不只侷限於課業。大一開學,我自願擔任啦啦隊比賽的編舞者,為班級榮譽全力以赴;比賽結束後,我又加入了台北樂府樂旗隊,夢想著有朝一日能赴美參加比賽。為了籌措旅費,我白天打工,週末頂著烈日練習。然而,無論表演多麼精彩,掌聲終究會停止。我開始迷惘,這真的是我想追求的東西嗎?
大二時,我又嘗試踏上另一個舞台——演員的世界。我參與了兩部學生短片的拍攝,拍片過程充滿樂趣,但最終,電影落幕,現實依舊。即便我擁有了學歷、藝術的天賦,也不愁經濟來源,但內心的空虛卻揮之不去。我開始問自己:我究竟缺少了什麼?
於是,大三的我收起玩樂的心,專注於藝術創作,希望在其中找到人生的答案。然而,藝術界與現實世界並無不同,充滿了競爭與勾心鬥角,遠離了純粹的理想。我越創作,心境越黑暗,甚至為了讓作品更震撼,刻意讓自己沉溺於消極與混亂。我的生活作息完全顛倒,深夜在街道遊蕩,只為尋找靈感。等到我意識到這樣的生活背離了初衷,卻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回頭。
大四時,我成了一個失去夢想、沒有朋友、茫然無措的人。一天,我獨自坐在學校的餐廳吃飯,兩位陌生的女生向我走來。他們微笑著,溫柔地對我說:「我們是基督徒,想陪你讀一本書。」多年來,我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溫暖,於是答應了,但強調「只能讀五分鐘」。然而,那五分鐘,改變了我的人生。
她們告訴我人生的意義,而這正是我多年來尋找的答案。我被她們的喜樂吸引,願意跟她們去教會。當我跟隨她們走向聚會地點時,我驚訝地發現,竟然是我曾無數次經過、無比嚮往的青田街白色大宅。這棟我認為只屬於富人與幸福家庭的建築,竟然是教會!原來,那些看似與我毫無交集的人,竟是基督徒。而今天,我也被邀請進去。
走進聚會場地,站在講台上的,竟是我大一時《聖經與人生》的授課教授。當年,我不以為意,甚至翹課,錯失了早一步認識主的機會。然而,當他開始帶領大家讀聖經時,我的眼睛彷彿被打開——這是神的話語!我心中清楚地聽見一個聲音:「芳菲,妳明天來受浸。」於是,我轉頭告訴姊妹:「我明天要受浸。」
受浸後,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輕省與喜樂。姊妹們愛我、關心我,陪伴我晨興、讀經。過去,我總是追逐舞台與掌聲,但沒有一場表演能夠持續到永遠。如今,我終於找到了一個真正榮耀且滿足的目標——神聖的經綸。過去,我以為藝術是我的歸宿,卻讓我孤獨;如今,我願意放下藝術家的夢想,選擇成為教師,將福音帶給更多人。
信主之後,我的生活從黑暗回到光明。我作息規律,能與人建立真誠的關係。去年,我參加全國教師聯合甄試,在150位美術教師中考取第一名,獲得唯一的美術教師缺額。當同事稱我為「全國榜首」,讚嘆我的成就時,我心裡卻明白,這一切並非出於我自己,而是神給我的新生。我的人生,從此有了真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