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 燒掉了父親的鬥志 也燒毀了我們家的幸福
這不是塵封已久的往事,這是我的見證,說出主耶穌的愛何大,將我尋回羊群,不再作失迷的羊。我們家原本是經營電器行的,一家五口過著恬淡並知足的生活。沒想到,民國七十九年大年初一的一場大火,燒掉了父親的鬥志,也燒毀了我們家的幸福。
時光回朔到民國八十五年的某個夜晚,寒風颼颼,我拿著一把水果刀,放在手腕上,曾聽人家說過,劃下去會很痛,但之後就可以解脫一生的煩惱和憂愁了。腦子裏閃過至親的家人-媽媽、弟弟、妹妹。當然,也有著不愉快的片段-每一場深夜的夢魘。忽然間,一聲:「姊姊,我要進去。」嚇得我急忙藏起刀,故作鎮定地開了門;在這緊要關頭,或許真的有一位神在暗地裏眷顧主宰著我的人生。
國二的腦袋 裝滿了大人的愁苦
對許多人來說,國中二年級是個單純的年齡,不需要為事物煩惱;然而在我小小的腦袋裏,卻裝滿了大人的愁苦。我不知道什麼是人生的價值,甚至懷疑這樣活下去還有什麼意義?可是我仍然不放棄維持表面堅強的形象,因為我知道終日愁煩的母親,不能再給他任何壓力了;我告訴自己要「活得很好」,絕不輕易在她面前掉淚,不要讓她為我擔心,所以我能自己處理的事,絕不麻煩她。我總是期待著有一天,幸福會來向我們叩門。
只是日日期待,實現之日卻了無影兒。國文課是我最喜歡的科目,然而這堂課,我又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夢裏不斷出現我被追著奔逃的畫面,無情的黑暗至終還是吞噬了我。鐘聲響起,老師在我耳邊說道:「最近看你常常打瞌睡喔!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我的頭垂得越來越低,小聲的應道:「沒有啦!」老師拍拍我的肩膀,離開了教室。
下一堂是自習課,班導師從容地走進教室,開始串起她的佛珠。然而這邊卻還沒結束,忽然,班上有個男生衝到我面前對我說:「妳爸爸是不是那個開著黃色貨車,對人家大喊:「同學,你好!」的那個人啊?我昨天有看到喔!」一句無心的話,使我長久以來努力維持的堅強面具,一片一片地瓦解了。我忍不住趴在桌上暗自啜泣,身邊的同學紛紛來安慰我。離講桌只有一步距離的位置,認真串著佛珠的老師,似乎一點都沒有發現教室中不尋常的氣氛。那個知道自己惹了事的男孩來向我道歉,我沒有為他的唐突生氣,因為他只不過是陳述一些事實罷了。我知道我的家庭背景這下開始公諸於世了,我該如何面對同學?如何走下一步呢?憑著我,可以嗎?
逃
想起那天夜裏,隔壁隱約傳來的聲響,打破了小心翼翼維持的寧靜,我們姊弟三人把棉被拉得好緊,連手都不敢伸出來,無情的腳步聲還是不客氣地步步逼近;不多時,門被闖開了,單薄的棉被遮蔽不了我們的驚怯,被子被用力一掀,我們看見了那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在還來不及思考該怎麼辦才好,瞬間,一隻大手抓起弟弟的頭髮,從二樓拖到一樓,連錯愕的機會都沒有,我和妹妹跟著哭喊的弟弟,我連怎麼哭的都不知道,只試圖想要救他,為他做些什麼。然而黑夜總是漫長無比,殘酷的大手,如雨點般地襲擊我們母子四人;黑色圓形的實木椅,更是硬生生地落在母親急欲保護我們的背上。
我們有著相同的默契-找到機會的人就先逃出去,之後再一同會合。我和妹妹從魔掌中逃逸後,奔跑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看著別人的家是溫暖的避風港,而我們呢?在喘息之餘,惦記著還在魔掌下搏鬥的媽媽和弟弟。這時,卻看到路上一個舉止怪異的流浪漢迎著我們而來,我拉著妹妹,繼續逃跑,我要逃到哪裏?哪裏才是我安身的地方?我想到外婆家,但心裏卻浮現了一向和藹的外公,竟曾氣急敗壞地說:「你們一家人乾脆去喝老鼠藥死了算了,免得拖累一整個家族的人!」所有的親人對我們都已經忍耐到了極限,我真的不想再拖累親戚朋友;這時,我深深領悟到什麼叫作「何處是兒家」。無助的我們在街頭晃著,好不容易在路的那頭,看見疲憊的媽媽和弟弟蹣跚而來,媽媽和我有同樣的想法。就這樣,我們身無分文地選擇在外流蕩。
哪裡有平安?
漆黑的夜裏,我們蹲在SEVEN-ELEVEN前面許久,後來決定到附近的土地公廟求「平安」。只是,這次我再也不願意相信眼前這個木頭神,它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只能居住在窄小擁擠的小矮房,在它的地盤,連一個讓我們棲身的空間都沒有,這是真的神嗎?母親越是虔誠地跪拜磕頭,我的怒火就更無法遏止。我舉目望著天空想著:「如果有神,就不該是這個保護不了我們的木頭神;神哪,你在哪裏?哪裏才有真正的平安?」
我們還是老樣子,待到破曉,才敢偷偷進家門,最悲慘的時期,真的是一週睡眠時間不到24小時,儘管身心俱疲,我們還是打起精神,努力過著掙扎得來的每個日子。
遇見耶穌
家中的情形每下愈況,沒辦法繼續補習的我,遇見一位熱心的理化老師,她帶我加入教會的讀書營。在教會裏,我真的可以發自內心地笑了,這裏所唱的每一首詩歌,都是最甜美的安慰。補充本詩歌一一八首提到:「哦我神,在你裏有永遠的生命,這生命在子裏得顯明。如今主復活裏已成為生命靈,在我裏點活我賜生命。」這首詩如同天籟之音傳入我的耳中,將我這一個對人生毫無盼望的小女孩喚醒,我看見原來有個生命從天而來,祂愛我,祂要救我,使我願意向著主耶穌敞開,呼求祂的名並接受祂,好使三一神作我的生命。每次爸爸發酒瘋,我便和弟弟妹妹在房間的角落呼求主名,並向主耶穌禱告,祈求主帶我們脫離一切的凶惡。
某天夜裏,我們又無處可去,我想起帶我得救的姊妹告訴我,有狀況時就通知她;沒多久,便看見她和她先生開著車來接我們,到了他們家,她忙著幫我們張羅房間和食物,當我們捧著熱騰騰的麵充飢時,我已分不清我眼中是霧氣還是水氣;那晚,我們一起為我們家的情形禱告,這也是長久以來,我們睡得最安穩的夜晚。
經過交通後,教會知道我們家的處境,藉由一位姊妹,遞來了一把會所的鑰匙;當我手中握著那把鑰匙時,我握到的是主和弟兄姊妹的愛,裏頭真有說不出的感謝。我知道主耶穌在看顧我們,不讓我們在黑夜裏再流浪了,這次我們真的找到了平安。有趣的是,會所和土地公廟竟然都在同一條馬路上,只是不同方向罷了。
我已得到萬有基督
接受主後,環境上沒有太大的改變,可是我這個瓦器裏卻有了寶貝,恐懼及害怕因著我會唱詩歌,就比較少來找我麻煩。記得有一次,爸爸又發起酒瘋,他強拉著我上車,要載我回苗栗老家,不准我再繼續唸書。我坐在黃色的卡車上,眼淚只能含在眼眶裏;表舅媽看見我的無助,說:「下車!我保護你,他不敢怎樣。」我知道,我真的知道,當下爸爸是不會怎樣;可是之後呢?我們只會換來更慘痛的經驗,所以我默默地謝謝她,除非爸爸改變心意。
但是,誰能使他改變心意呢?車子奔馳在公路上,儀表板的數字早就超過一百二了,源源不絕的喇叭聲、前頭刺眼的車燈一直迎面而來;我們行駛在反向車道,這簡直是拿生命開玩笑,也像是一場特技表演。我在慌張不知所措之下,開始把我所認識的神都一一點名,從男到女、從老到幼,為什麼我口中越是唸著他們的名,心裏就越害怕?外面的環境越變本加厲?我就快要見不到媽媽了嗎?我的名字就要出現在明天的報紙上了嗎?沒有人知道我的害怕,沒有人…。
突然間,我想起教會的老師說:「一呼喊主耶穌的名字,祂立刻就來作我們的平安喔!」姑且一試罷,結果效果比我預期的還好,每一聲呼求,都感到平安真的像股暖流湧進,害怕的感覺漸漸消失;接著我開始一首一首唱出在教會中學到的詩歌:「大雀鳥小雀鳥,你在樹上多逍遙,往上飛往下飛,主必看顧你…主必看顧我。」……唱著唱著,早已經忘記自己身在何處,我知道主耶穌會帶我回家,一定會帶我回家的。不知過了多久,整個人變得好穩妥、好輕鬆。忽然身邊的父親開口說:「你想回家繼續上學嗎?我明天帶你回去。」他好像一瞬間酒醒了,我知道那是主,只有主耶穌才能讓爸爸說了不可能說的話。主耶穌實在是又真又活的神。
雖然直到他去世之前,都來不及接受主作生命,可是我永遠忘不了某天下午,爸爸真心地對我說:「你有去教會對不對?信主好像不錯喔!」我說:「那你跟我一起去信好不好?」他說:「不行,我罪孽深重,沒辦法信主。」如果那時的我知道真理-「耶穌基督降世,為要拯救罪人。」我一定會告訴他:主耶穌愛罪人,祂要救罪人……,他的人生就會有不同的結局了。
不管如何,我仍要感謝主,因為「一事我所知,祂永不會錯;一事我所作,要將祂得著。」路加福音一章七十八節:「因我們神憐憫的心腸,叫清晨的日光從高天臨到我們,要照亮坐在黑暗中死蔭裏的人,把我們的腳引到平安的路上。」主耶穌是我的生命,祂使我找到人生的目標;主耶穌是我的日光,祂讓我不再在黑暗死蔭裏痛苦。祂將我這隻迷羊帶到鮮嫩的草地上,在可安歇的水邊,跟著羊群的腳蹤享受主。在教會,擁有主的愛和供應、擁有弟兄姊妹的扶持和照護,這是神所為我預備最好、最甜美的家,我一生一世都要居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瞻仰祂的榮美直到永永遠遠。
(徐藝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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