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帶著歎息去了前問說:「為甚麼拜佛,會拜到這種結局?」
我裡面有一個問號,父母親一定是拜錯了,偶像怎麼不救救我們一家呢?
一位媽祖義子,擺脫黑暗權勢,得著有前途、光明人生的精彩見證...(以上編按)
我的家鄉是在雲林縣北港的海邊,家中世代以打漁為業,但都遭海難,從祖父開始四代單傳。
父親的兩個哥哥死於海上後,父親就轉業牙科,從學徒作起。
在北港那全省香火最盛的地方,家中是無處不拜─土地公、 煙公、牛槽公、豬舍公;
每次穿過幽暗的廳堂,偶像高高在上,給我一種說不出來陰森的壓迫感。
由於我這個長子的出生,父親在忙碌的生意中還抽空去作「桌頭」,報答神明的恩賜。
母親把我許給媽祖作「客子」(義子),我頸項上掛滿了香火袋,盼望神明保佑平安。
從小,我看著北港那座出名的大廟前煙火裊裊,燒掉了一堆堆紙錢。
遠地不斷湧來「朝聖」的人們,他們站在熊熊的火焰前,臉上的表情又淒苦、又茫然!
家人為表示拜佛的誠意,帶著我,坐在大卡車裡,往臺南的關仔嶺去進香。
一路上,在搭布篷的卡車內,吹吹打打著前進!
年老的祖母也同行。在大仙寺上臺階的時候,祖母一腳沒踏穩,摔了下來,大腿骨脫臼,抬回家裡,直到去世沒有再下過床。
八年之久,大小便都在床上,叫兒孫受盡折磨,她也帶著歎息去了:「為甚麼拜佛,會拜到這種結局?」
母親拜佛的心更虔誠,天天吃齋。
真不懂這兩個全村公認的好人─母親和祖母,婆媳之間卻水火不相容。
發生爭吵時,父親為了孝順站在祖母那邊,幾個兒女心向著母親。
一個好好的家,吵得雞犬不寧。
飯菜燒好了,沒有人去喫,任飯菜酸了、臭了。
母親的體弱在我心靈深處罩上一層陰影,怕有一天母親會離我而去。
放學回家,我高高興興的走進家門,一聽見母親的呻吟,整個心就往下沉,往下沉!
那可怕的日子終於來到。
高二時,母親患了血癌,到處拜佛求神,全省有名的神明都請過了,可以說從早搞到晚,
最後,母親痛得在床上打滾,打嗎啡針都止不住,眼看她這樣離開人世,距離祖母去世纔一個月。
我回到嘉義中學繼續完成學業,但是我的世界變了,變得黑暗冰冷、死沉無望!
我所想的都是母親。她去了,一去不再復返。
我躺在床上流淚,心中哭喊著:「媽呀!媽呀!兒子的眼淚留不住你…」
我不能入睡,屋裡的腳步聲和微弱的燈光,都刺激我的神經,
室友的鬧鐘嘀嗒嘀嗒,使我受不了,我跳下床用布把鬧鐘包起來,同學罵我是「瘋子」。
實在睡不著,我一個人在學校的操場上繞圈子,缺少睡眠使我的步子不穩,神經衰弱到瀕臨崩潰邊緣。
常有一個聲音對我說,「你算了罷,你就這樣去了罷!」
白天,我巴望晚上來到;晚上,又巴不得天早點亮。父親寫信來要我「剛強!剛強!」
我裡面有一個問號,父母親一定是拜錯了,偶像怎麼不救救我們一家呢?
考上中興大學法商學院後,我來到臺北。
這個花花都市裡各種新奇的玩意,使我想要給自己一個補償,
我的少年生活太淒涼,我要好好放縱一下,麻醉自己,好忘記失母的悲傷。
我跑遍臺北二、三輪的電影院,看盡了兩片合映的電影,
那時沒有空氣調節的設備,我染上支氣管炎,一感冒,鼻塞、味覺遲鈍,喫甚麼都沒有味道,只對辣有反應;
夜裡平躺在床上,氣上不來,又咳嗽、又吐痰,這樣一拖往往要兩、三個月纔會好。
長期下來,我變得骨瘦如柴。
到這種地步,我仍不知道需要真神,還往黑暗裡鑽。
只要有時間,能去的社團,我都參加,擔任過社長,主持過音樂會,別人看我很出風頭。
可是要一個內向型的人變成外向,那真是尋自己的開心!
外面作嘻嘻哈哈狀,裡面暗自掉淚。
之後,我由動而靜。我拿著學生證去抵押,借小說來看,不良的書刊導致我的失眠更嚴重。
我練毛筆字,學寫隸書,想出一個好玩的把戲─徵筆友。
在一百多封信中,挑出一個字跡娟秀、文筆流暢的東部姑娘。
幾封信往返,越談越投機,我就刻意用毛筆隸書寫了一封信,足足有一丈長,是用很多紙連起來的,果然打動芳心。
她邀我去東部玩,我坐在車上,一路想像她一定長得和「白雪公主」一般可愛!
及至見了面,我的美夢幻滅,所有的臺詞全忘光了!
我尋求愛,但誰能給我呢?愛,消失得比甚麼都快!
我又恢復刺激的生活。跟人家賭博、打橋牌、梭哈、拱豬,拱得面紅耳赤。
本來一個純潔的鄉下孩子,弄得滿口粗話,喝酒也學會了,我發現自己一點也不可靠,竟會墮落到這個地步。
父親寄來的血汗錢,不到半個月就被我花光。
到吃飯的時間,拿一個白饅頭或一個蕃茄、一根香蕉打發掉。
寫信回去騙父親:「兒子在此很用功,請老人家放心!」
在日記上勉勵自己不能再頹唐,要上進,以告慰母親在天之靈。
筆才放下,朋友來叫:「老林哪!三缺一。」我跟他們走了,裡面那一種絕望的感覺,唉!我無藥可救了。
五十九年元旦的晚上,我留在宿舍,剛從浴室洗澡出來,有兩個陌生人請我去聽福音,
我有很多理由拒絕的,比如「我還沒有把衣服洗好」、「晚上不想出去」等等;
那天他們誠懇而有光采的面容,使我直覺到他們是有神的人,他們身上有個東西。
我走進聚會的地方,第一個感覺就是這裡「好亮」!
還不在燈光的亮,而是每個人都有一張光采煥發的臉─他們對我微笑!
連坐在角落彈琴少女的臉,都宛如天使。
「哦,主阿!」他們喊得像是一個熟悉的朋友!
我漸漸受感動,也跟著喊:「哦,主阿!」
抬頭看黑板上寫著:「耶穌為你而生─主來本不是召義人,乃是召罪人。」
我想我不是罪人,我是天下第一好人。
所以人家請我坐在前面,我就大大方方的坐下去,那曉得這一坐是上當了。
那天的傳道人句句話,都是指著我講:「你有罪,你有罪…」
我只知道自己是個失去母愛的人,並不知道我是一個罪人,
被傳道人指出,我才覺得我是一個可憐的罪人,我喝酒、我說髒話、尋歡作樂、我寫信騙父親,我作了那麼多不該作的,我無法自拔,我是一個被罪所困的人!
我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洞可以鑽下去。
散會後,有一個老先生問我:「你願意相信神嗎?」
我才說,「願意!」
他就立刻跪在地上。他是一個年長的人,頭髮都掉光了,我不好意思不跪下來。跪下來就不一樣了;
我呼求主,我的心彷彿跟天通了,強烈的愛衝擊著我,我的裡面多了一個東西了。
多年罪的重擔頓如大石落地。
那天我不知是跑回去、跳回去,還是飛回去的,我深處充滿天上的喜樂,一路上喊著:
「我信耶穌了,耶穌愛我,耶穌愛我!主來本不是召義人,乃是召我這個罪人!」
第二天早晨起床,哦!天地都變了顏色,太陽高掛在空中,所有的花鳥都向我歌唱,
我的人生重新有了意義,埋沉的太陽重新升起來了,我太興奮了!我太快樂了!
我發覺主的愛,彌補母愛而有餘,叫我裡面滿得安慰。
以前我嘴裡喊著「媽呀!媽呀!」人變得越自憐!
今天我喊「哦,主阿,主耶穌阿!」深處滿了甘甜!
我翻開以前寫的日記,都是罵人的話:「尖嘴猴腮」、「衣冠禽獸」、「假聖人」、「狗眼看人低」…,哎唷,這是誰寫的?
會是我麼?看筆跡明明是我的,
趕緊拿福音單張來貼在上面,以此為界,以前的我譬如昨日死,現在的我譬如今日生!
從那天開始,種種嗜好從我身上脫落,像脫去一件外衣一樣的容易,朋友叫我去打牌,
我把福音單張拿給他們,說,「我已經信了主耶穌!」
我再拿起報紙,電影版的廣告對我已失去了魅力。
不看電影,支氣管就不發炎了;失眠症多年攪擾我,這時也不藥而癒!
在學校裡,我見到能講幾句話的人就傳福音。
在校園中跟人一同唱詩歌,有人信主;拿草蓆到陽臺上,躺著數星星,和人談天文,引到真神,也有人信主。
那一年「統計系」的新生,從班長算起,有二十七個人得救。
每天清早,我乘電梯去把每一層樓的弟兄叫起來,一同去讀聖經。
從主、從弟兄姊妹所得的歡樂,是那樣的清潔,那樣的神聖,那樣的光明!不帶任何罪的陰影,滿心是平安!
回到家裡,弟妹對我原是又愛又怕。
後來他們也看出「哥哥變了!」
因為以前我愛他們,對他們的要求也高,他們不聽話的時候,
我控制不住脾氣,揮手刮他們耳光,打過他們,卻又後悔,抱住他們大哭!哭過又打。
但現在我對他們講說,主耶穌的救恩,教他們唱詩歌!
父親對我信耶穌的事很生氣,過年的晚上,通知我:「明天你非拜你媽媽不可!」
我迫切的禱告,神率領我勝過這次爭戰。
次晨醒來,主給我一節聖經:「基督釋放了我們,叫我們得以自由,所以要站立得穩,不要再被奴僕的軛挾制。」(加五1。)
不知道甚麼緣故,父親居然忘記了這件事,使我從此脫離了拜偶像的試探!我不再是罪的奴僕,我乃是享受自由的神的兒女。
有一次父親因肝硬化吐血,人躺在醫院裡奄奄一息,我在他身旁禱告了一夜。
等他醒來,我鼓起勇氣求他:「爸爸,我們來禱告!」
很希奇,他跟著我禱告並向主耶穌認罪,主醫治他的病,至今再沒有吐過血。
因著父親常年與偶像關係密切,逢年過節廟會的事很多,常被人請去東家喝酒,西家吃宴席,染上酒精中毒,非常痛苦。
藉著禱告,父親把酒戒了!他被那個偶像環境的人情、勢力所包圍,不易超脫出來,
不過他對弟妹說,「你哥哥信的才是真的!」弟妹陸續信了主。
服完兵役回來,我的準岳父要見我,
他看我和他的女兒一樣,信主、愛主、忙教會,他不勝擔心,也十分不贊成,
最後他無奈的問了一個問題:「你這樣服事主,有前途麼?」
當時我被榮耀的靈所充滿,幾乎流淚!我雄壯的說,「有前途!」
他不知道,若是我今天還沒有信主,若是我今天也走在世人所走的路上,
那世上不過是多了一個不斷的找尋刺激、不斷的找尋罪中之樂的浪人罷了。
今天,我的身體健康,我的心理健全,不自憐、不自卑、不孤僻,我的靈更是豪邁,我的靈裡有一切快樂與力量的源頭。
那吩咐光從黑暗裡照出來的神,已經照在我心裡,
我是行在光明中,面向榮耀的神,我要向天地大聲的宣告:
得著神,才是人活在地上真正的意義和前途!
(摘編自 「陽光照在我肩上」林天德弟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