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的帶領是那麼奇妙,從有到無,從無到有,最終帶來生命的豐盛。
「壓傷的蘆葦,祂不折斷;將殘的燈火,祂不吹滅。」(以賽亞書 42:3)
在祢裡面,生命有了價值,我重新找到了盼望。
有祢,我的生命不一樣。
我的祖籍是廣東澄海,在越南出生長大。一家六口,過著平凡的小康生活。父親經營鞋業,與母親在家中帶著員工們,從設計、製作到成品,一手包辦,並在市場租了一個攤位銷售。我們當時住在一棟獨棟房子裡,員工大多來自鄉下,也住在我們家中。但不知從何時開始,父親有了擴大事業的想法。不顧母親一再勸阻,他將房子抵押給銀行。生意失敗後,我們搬家。不久,他再次嘗試擴展事業,又一次失敗。
後來,我們開過餐館。我記得那一年的春節,我們一家人坐在自己的餐館裡吃早餐,那是我們最後一次這麼和諧地在一起。那年,我十四歲。餐館無法經營下去,房子也沒了,我們不得不借住在姑婆家。我當時以為只是失去一棟房子,沒想到,最後連家也失去。父親從此一蹶不振,酗酒、夜歸,生活的重擔全落在母親肩上。
母親靠做糕點批發給市場攤販維持家計,父親偶爾會幫忙送貨,但他收來的錢大多流進了酒保的口袋。母親和他爭吵無數次,最終他們分開了。那年我十五歲,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父親。同一年,我們四姐弟都輟學了。
因為姑婆家缺水,我們只好搬到外婆家。人生第一次體會到寄人籬下的滋味。我們並非白吃白住,家務事我們姐弟分工合作;母親靠做糕點支撐生活費,每年中秋賺到的錢,用來買電腦、洗衣機,並讓我們去夜校學電腦。剛開始,我以為這種生活很快會結束,像從前一樣,我們會重新擁有自己的家。可是這種盼望卻越來越渺茫,一切似乎都定下來了。
有一天,母親的一位朋友鼓勵我們去教會,說那裡可以「免費唸書」——後來才知道是上主日學。那天剛好是復活節,教會裡唱了很多詩歌,我被那些旋律深深吸引。慢慢地,認識了一些很好的弟兄姊妹,開始讀聖經,發現這位神是愛,是公義,這與我過去在佛教裡對地獄的恐懼截然不同。我曾試探神:「如果我能學鋼琴,能重返校園,我就信祢是真神。」(後來我明白這樣的心態是不對的。)沒想到,教會真的資助我回到學校,一位阿姨也願意教我鋼琴——而這兩個願望,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然而當時,我只當這是「巧合」,仍然硬著頸項,多次消滅聖靈的感動。
外婆去美國後,小舅就想趕我們走。那是中秋節前,母親帶著我們做月餅,小舅突然拔掉烤箱電源,把油、糖膠等材料丟出門外,然後就出門去。我一樣樣地撿回來,那一幕深深烙印在我心裡。母親的糕點生意因此中斷。外婆回國後,不聽母親解釋,選擇相信小舅,對我們極為冷淡。我們繼續與外婆同住,在尷尬與矛盾中度日。教會資助學費,卻迫於現實,我不得不再次輟學,去一家台資公司當文員。那年我十七歲。薪水僅夠維持生計,生活沒有改善,依然寄人籬下,看不到出路,也看不見盼望。
我患上嚴重的憂鬱症,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也不再去教會。起初,弟兄姊妹還會來探訪,後來聯繫漸漸斷了。我整天想著死亡,死亡對我來說像是溫床。有一天,下班後,我走了好幾個小時回家,沿途進了幾家藥局買安眠藥,只湊到十幾顆。晚飯後,我對神說:「我不知道另一個世界是怎樣的,但這個世界太痛苦了。如果祢是真神,就讓我離開吧。」然後,我吞下所有的藥。
隔天,母親叫我起床上班。我聽到她的聲音,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見她,知道自己還活著。沒有洗胃,母親讓我喝葡萄糖,我睡了兩天兩夜。那一刻,我明白,神不讓我死,是有祂的旨意。清醒後,我重返教會,決志信主。那一年,我十八歲。
2006年,表姨和姨丈為我申請來瑞士,這是我人生的轉捩點。我在異鄉重新開始。如今,我們在越南有了自己的房子,妹妹來瑞士已有七年,弟弟也在德國生活了六年。多年以後,我們與外公外婆和小舅和解了。外公外婆後來也信了主,並先後安息主懷;小舅對當年的行為深感後悔,我們一直保持聯繫。
「人心籌算自己的道路,惟耶和華指引他的腳步。」(箴言 16:9)
我學會了交托,現在的我有一顆喜樂的心。信主後的生活並非一帆風順,依然有高山低谷,但基督徒的幸福在於:即使身處人生最低谷、連太陽都看不見,仍然相信,主耶穌從未離開。
圖:從左到右:媽媽、妹妹、我
文/張佩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