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三月一過,清明節就近了。
這幾天夜裡,偶爾會聽見屋外的雨聲。奇怪的是,當你一覺醒來,什麼痕跡也沒有留下。
摸摸球鞋的表面,是乾的。再摸摸竿子上的衣物,也是乾的。
大家照常出門,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
除了林書豪的傷勢嚴重,確定這個球季報銷以外,好消息還是好消息,壞消息還是壞消息,沒有什麼特別的發展。連今天早上吃的三明治,也是在同一家早餐店買的,沒有比昨天更甜或更鹹。
可是清明節確實是越來越近了,就像家裡的小貓小狗,把臉湊到你的床上,兩隻眼睛圓滾滾地直盯著你瞧。
這意謂著又一次的放假,以及又一次的舟車勞頓。
2
所幸現代人越來越不拘形式,早幾天掃墓也可以,晚幾天掃墓也無妨。有些長者甚至會告訴你,重要的是心意,不是外面的繁文縟節。
最近幾年的掃墓,無論是父族母族,都喜歡提早幾天進行,加上我在台北有事,也不可能在非假日回到台南;而大家又覺得你是基督徒,不能拿香,只能幫忙打掃,去不去都無所謂。所以這些年來,「清明」對我只是一個單純的節氣名詞,而不是任何其它事物的同義詞。
話說回來,今年的清明節也不是和我完全無關。因為我在網路上鍵入了「清明」兩字,特地找了一些資料。
我找到一首白居易的詩,內容居然讓我有一點感觸。
3
「烏啼鵲噪昏喬木,清明寒食誰家哭。風吹曠野紙錢飛,古墓壘壘春草綠。
棠梨花映白楊樹,儘是生死別離處。冥冥重泉哭不聞,蕭蕭暮雨人歸去。」
──唐‧白居易《寒食野望吟》
白居易的名氣雖然比杜牧大,但他這首詩就沒有杜牧的「清明時節雨紛紛」那麼有名了。可是我覺得,這首《寒食野望吟》一點不在那首《清明》之下。
當風在曠野吹起,你為前人所撒的紙錢也都飛起,飛揚在一座座沉重的古墓上。一座又一座的古墓,一叢又一叢的春草,綠得簡直要發燙。
可是這麼綠的春草,卻無法把生命滲透到幽冥之下,只能讓那些古墓,那些無聲無息的枯骨更為寂寞。再加上棠梨花是潔白的,白楊樹也是灰白的,白茫茫的一片,那種生死別離的感受就更強烈了。
讀到這裡,我們才發現「冥冥重泉哭不聞」是多麼可悲。群鳥在喬木那裡聒噪,人們也在某處放聲慟哭,但彼此呼應的聲響就和綠意一樣,傳不到深而又深的九泉之下。既然亡者無語,生者也只能在綿延不絕的暮雨中各自歸去。
4
白居易不是基督徒,可是他也知道「冥冥重泉哭不聞」。
在《舊約聖經‧傳道書》九章,有一段話很值得一讀:「活著的人知道自己必死;死了的人卻毫無所知,也不再得賞賜;他們的名被人遺忘。他們的愛,他們的恨,他們的嫉妒,早都消滅了;在日光之下所行的一切事上,他們永不再有分了。」
──何止哭聲,日光之下的一切都與亡者無關了。他們還在,卻不再有分於地面上的事物。他們聽不見你哭,聞不到你的愛,也無法再撫摸你的肌膚。
耶穌自己也說過:「人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魂生命,有甚麼益處?人還能拿甚麼換自己的魂生命?」
所以我們去掃墓,真的不過是「掃」墓,把環境打理好,為先人擺上一束鮮花。因為無論我們再怎樣盡心竭力,也不能把一丁點的什麼帶到地下。
5
可是還活著的人們,卻有詭異的對應之策。
他們也知道死人不能帶走什麼,所以他們就把有形的東西燒成灰燼,假設這些東西化為無形後,能夠被帶到看不見也摸不著的陰間。
這就是為什麼秦始皇過去兩千多年了,今天仍然有人拚命燒紙錢、紙衣、紙屋、紙車、紙司機、紙iphone、紙貓紙狗紙八哥。有一位中國大陸的弟兄告訴我,他們那邊甚至還有紙小三和紙二奶。
一個曾被「無神化」的國家,如今居然能這麼青出於藍,除了發出幾聲意味深長的「喔,喔」,你還能說些什麼?
「無知的人哪,今夜必要你的魂;你所豫備的,要歸誰?那為自己積財,對神卻不富足的,也是這樣。」──路加福音十二章20-21節
「你要囑咐那些今世富足的人,不要心思高傲,也不要寄望於無定的錢財,只要寄望於那將百物豐富的供給我們享受的神;又要囑咐他們行善,在善事上富足,甘心分授,樂意與人同享,為著將來,替自己積存美好的根基作寶藏,叫他們持定那真實的生命。」──提摩太前書六章17-1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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