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上工的路上,男孩總是要翻過那座山。
望著不遠處的山頭,他問媽媽,為什麼我一定要打零工呢?為什麼我不能跟別的小朋友一樣讀書就好?
聽兒子這麼問,當媽的嘆氣,兒子早熟,小小年紀就得幫家裡的忙。她只能安慰,說媽媽知道你辛苦了,但你千萬不要問爸爸這個問題,他工作養家已經夠辛苦,不要再讓他愧疚了。
邊吃早餐,男孩看了一眼剛起床的妹妹,滿地爬的弟弟,家裡窮,能夠讓他偶爾去學校上課已經很好了,工作幫忙是必要的。家住得遠,他總是在天未亮前就得起床。回家的路上,無論是傍晚或暗夜,都常是自己孤單的走在蜿蜒的山路上。
看到媽媽正在幫他裝便當,他小聲的說,媽,我昨天吃得不夠飽,打工時肚子好餓喔!
媽媽摸了摸他的頭,多放了幾張小餅和幾條魚在餐盒裡。這是爸爸昨天放工後帶回來的,即使住在依山傍海的加利利村落,沒有肉,家中餐桌上有魚可吃已經難得,更何況今天在他的餐盒裡,有五張大麥小餅和兩條小魚!
揮揮手,和媽媽說再見,布袋裡裝著午餐盒,他出發。坡有點陡,今天的午餐盒比昨天的重了一些,他感到媽媽的愛,感到自己身上背的,是他的家。他決心不再埋怨,他愛媽媽,愛他的家人,他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問可不可以不打工的事。
路上的人行色匆匆。逾越節近了,人們趕著買羊羔、預備節期的餐點,即使再窮的人家,也要好好吃逾越節這頓晚餐,感謝神當年帶領以色列人出埃及,脫離奴役的悲慘命運。
只是,今天路上行人突然倍增,大批群眾像是羊跟隨著牧人,往山上走去。
男孩其實不是跟著人群走,只是他們的路徑,正是他的必經之處。等到他走近一看,猛地嚇一跳!這座不出名的山,居然聚集了上千人!男孩很好奇,決定擠在人群中看看。
萬頭鑽動中,有一位年輕的叔叔正在說話,他的語氣很柔和,態度極為謙遜。雖然男孩聽不太懂內容,但大人們全神貫注,時而點頭、時而流淚或微笑。 男孩被身旁聽眾的表情所吸引,他席地而坐,晚一點上工不要緊吧!他想,一邊把午餐盒緊緊抱在胸前。
叔叔講論到神的國,還當場醫治了生病的人。群眾中什麼樣的人都有,男女老少、扶老攜幼,好妙啊!這個人是誰?他說的話,為什麼能夠觸摸到這麼多人的心?越來越多人聚集,男孩往前坐,越聽越有趣,他不僅忘了打工,更忘了吃媽媽為他特別預備的豐盛午餐。
這時,有人走上前,中斷了叔叔的談話。男孩舉目一看,才發現日頭竟然要快下山了!那些人圍著叔叔,似乎在討論什麼。群眾中有人掏出隨身準備的一點水和雜糧,有人商量著肚子餓了,要不要去周圍的村莊和農家找吃的?放眼望去,這山上的野地,連個攤販都沒有。
聽到別人說餓,男孩的肚子也咕嚕咕嚕的叫起來。他打開小布袋,拿起他的午餐盒,突然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麼,他拿起餐盒,鼓起勇氣的往前走去。
走到叔叔身邊,還沒開口,他就聽到叔叔正在問某人:「腓力,我們從哪裡買餅給這些人吃?」
那個叫腓力皺著眉頭,答:「夫子,就算我們現在買了兩百銀幣那麼多的餅,要群眾每個人分一點點,也是不夠的啊!」
男孩站在那裡,打開餐盒,五個大麥小餅和兩條小魚,靜靜的躺在盒子裡。是啊!兩百銀幣的餅餵不飽現場這麼多人,我的午餐更不可能啊!他退縮,原本想說的,更說不出口了。
門徒中有人留意到一個男孩捧著餐盒,默默的呆站著,於是把他領到夫子跟前,說:「這裡有個孩子,他有五個餅兩條魚,只是,不可能餵飽這麼多人吧?」
別人家吃的都是小麥製成的餅,大麥那麼粗糙,通常是拿來餵家禽的,但他們家只能吃大麥餅。別人家的桌上有魚有肉,但男孩有魚吃就很好了,他這輩子只喝過肉湯,那一片稀有的肉被媽媽煮了再煮,又乾又硬的在湯中漂浮。
他知道自己拿出來的不夠好更不夠多,但這是我僅有的,我願意給你們!
叔叔沒有回答夠不夠或飽不飽的疑問,他只吩咐眾人一組一組的坐在草地上,每組約五十至一百人。男孩看著他拿起五個餅、兩條魚,望著天祝福後,便擘開餅,遞給門徒,門徒又把餅和魚分給所有群眾。每個人依自己所需的份量拿取,再傳給下一個人。
眾人都吃到餅和魚,並且都吃飽了,包括男孩。他邊吃,目睹身旁所有人都嚼著媽媽桿的大麥餅、吃著媽媽醃製的魚,驚奇的不得了。大家吃得津津有味,都不知道這些食物只來自於五個餅和兩條魚!男孩抬頭,叔叔正盯著他看呢!還微笑的對他點點頭。
大家吃飽了之後,叔叔要人把剩下的食物收起來,免得被糟蹋。他們收拾了五個大麥餅與兩條魚的零碎,總共裝滿了十二個籃子。
那天傍晚,男孩提著空空的午餐盒與一個裝滿食物的籃子回家。籃子裡的餅和魚,等於男孩工作一週的報償。那天的晚餐好豐盛,昏黃的燈光下,男孩望著家人因吃飽而漲紅的臉龐,他想起叔叔的微笑和他所行的神蹟。
如果叔叔能夠讓少少的五餅二魚,成為餵飽五千人的食物,還能剩下滿滿的十二籃,他其實不需要我的午餐盒。他自己也說,我是生命的糧,到我這裡來的,必永遠不餓;信入我的,必永遠不渴。
他是這麼無限、這麼偉大!在他,根本沒有難成的事啊!
但他需要我的午餐盒。男孩隱約明白,原來叔叔需要人們甘心樂意的奉獻,才能夠在這世上成就豐滿的見證。只要人願意擺上自己,在他的眼中,沒有什麼經歷是太微小的;在他的心裡,沒有什麼功用是毫無價值的。
智慧或愚拙,需要他的憐憫與祝福。你要驚奇,重點不在於你擁有多少,而在於你願意奉獻多少、願意被他製作得多深。經過他的手,再怎麼卑微的五餅二魚,也能滿足許許多多飢餓的人,並要洋溢出多而又多的恩典,豐盛且沒有匱乏。
[9樣人生] 全系列:
- 道德人的需要:一個好人
- 不道德人的需要:那天 在井邊
- 垂死人的需要:父親的黃昏
- 軟弱人的需要:三十八
- 飢餓人的需要:男孩的午餐盒
- 乾渴人的需要:最大之日
- 為罪奴役人的需要:一顆石頭的告白
- 瞎眼人的需要:我的讀書會
- 死人的需要:親愛的Naomi
[9樣人生] 系列文章係以台灣福音書房所出版,李常受弟兄所著的《變死亡為生命》書中細談約翰福音中9種人的需要改寫而成。